第七十一章 我欲修罗 寒剑孤心-《一剑浮生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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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大世家之一的花家,是为世人称道的神医家族,是穷尽医理变化的杏林巨擘,但是他们却无一人敢自诩医术第一人。因为只要这个江湖上还有药王活着的一天,他们就不会存有这样的念头。
药王同天师、白魔凌驾八大长老之上,仅次于教主之尊,在太一教是元老人物。他避居少阴谷,是一个极其疯狂的人,醉心钻研医术达到走火入魔的地步。少阴谷毒物遍地,是一道天然的防御天堑,若不是张元宗剑气临身,万毒不侵,只怕也难以进入谷中。
方才避离瀑布水汽的范围,迎面又是一片斑斓的花海,娇蕊吐芳,芬香幽传,然而从花丛中涌出一种细小的赤色蜜蜂,凶厉地扑向来人,嗡嗡之声大作。张元宗浑不在意,剑气陡然大放,沿途的赤蜂皆被剑气斩落在花丛,须臾间已掠过这片花海。
接壤花海的是一片墨色竹林,沿着青石小径深入几十丈,慢慢从四面八方围来无数墨色长蛇,它们几乎与竹林融为一体。密密麻麻的墨蛇组成蛇阵围堵张元宗,蛇信吞吐,蛇瞳冰冷,似乎有一股阴寒之气在竹林中飘荡。
不待多思,头顶忽然传来嗖嗖破空之声,张元宗诧异地抬头望去,只见竹林之上尽是盘绕的墨蛇,它们正如离弦之箭从上弹射而下,露出长而锐利的白牙。张元宗泰然自若,仰天一挥衣袖,飞射而来的墨蛇顿时被斩断落在林中,血腥渐渐弥漫。
紧接着第二波墨蛇转瞬即至,而地面的墨蛇业已弓身跳射。一时间毒腥之气氤氲,四面八方都是毒蛇攻来,剑气纵横,血洒竹林,但是它们好像没有理智,前仆后继。墨蛇的数量之巨实在难以想象,一波又一波像潮水涨涌一般。
张元宗突地拔地而起,衣袂飘举,青影寥寥,剑气铺洒而出,逼近的墨蛇纷纷被斩断掉落。转瞬间头顶茂密的竹叶被绞碎,青影已冲出竹林,轻踩竹顶翠叶,凌空飞渡,潇洒若仙,落在竹林外的一片乱石之上。
乱石丛中除了一种淡黄色的藤蔓,别无他物。此藤蔓像极了常见的牵牛,但是其茎、叶、花皆是淡黄色,茎有婴儿臂粗,叶片寻常大小,而花有铜锣大,花心一点赤红。这种怪异的植物,张元宗未曾见过,亦不知是何等毒物,唯有沉心屏气。
他也不沿着乱石中的路径徒步前行,而是脚尖轻点,在乱石之上飞掠而过。就在此刻,在他惊诧的眼帘中,无数硕大的花朵纷纷转动,将赤红花心对准空中的自己喷出红雾。紧接着整片乱石都弥漫着淡淡的红色雾霭,偶见石上的麻雀瞬间中毒而亡,由此可见毒性之剧烈。
张元宗悬在半空的身影,眼见就要降落到红雾的范围之内,只见他从容挥掌向乱石击出,道道剑气惊世骇俗,气劲汹涌澎湃,身下的乱石被击得粉碎。碎石乱飞之际,一股微弱的震荡之力折返而上,张元宗凭借这股若有若无的力量,硬是生生凭空横渡过这片乱石。
那日他被太一教主逼迫跳下悬崖,此举正与当时的自救手段有异曲同工之妙。江湖高手辈出,但真正想要凌虚御空是不可能的,就算白魔之流能够凭空虚立,那也是凭借功法奥妙,以真气吞吐产生反震之力,却不能距离实物太远,亦不能维持长久。
张元宗此举虽然看来简单,但其中要求的修为之高绝,招式之巧妙,世所难见。当他飞出这片乱石,一座巨大的庄园依靠山体而建,其实建筑占地并不多,大片的面积被划分为药田,种植了各种药材,依稀可见三五弟子正在埋首打理。
张元宗御风而行,直接从石墙上掠进庄园,沿途阻拦之人皆被其以一缕剑气击倒。他留下一人,凉淡道:“药王,现在何处?”那人只觉遍体生寒,微微刺痛,恍似一柄寒剑正停在自己的头颅上方,哆嗦道:“正……正在后院炼药房。”言毕遂被张元宗击昏过去。
进入第一重院落,左侧药房门窗大开,可清楚瞧见屋中放置了一个浴桶,桶中坐了一个七八岁的孩童。屋中还有两人,一人向其中倒入一种药液,一人记录孩童的反应。孩童双目木讷无神,满脸尽是青黄之色,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。
忽然一股怒火从张元宗的心底升起,多次听闻药王强掳孩童用来试药,今日眼见更觉丧心病狂,惨无人道。劲风涌动,剑气陡射,屋中两人顿时被击倒在地,张元宗站在浴桶旁,眼中悲悯之色愈浓,温和道:“孩子,我来带你离开。”
孩童木然地抬头望着张元宗,六目无神,眼神空落落的,似乎不明白对方说了什么。张元宗将他从药液中抱出来,为其擦干身子,孩童全程毫无反应,就算触摸到伤痕,也不觉得疼痛。待为其穿好衣衫,孩童才渐渐有了生气,陡然抱住张元宗,声音颤抖道:“叔叔,救我。”
张元宗劝慰一番,抱着瘦骨嶙峋的孩子,进入了第二重院落,目光所及,他的身子又是一顿,相似的情景再次出现。一个孩童坐在屋中椅子上,一人正按照一份手札施针,而另一人观察记录。那孩童痛苦之色大露,满头冷汗直流,浑身密密麻麻的针孔令人发指。
张元宗一脸冷冽,倏然逼近,屈指轻弹,两道剑气窜入两人体内,接着皆轰然倒地。那孩子瞧见这阵仗,瘦小的身子不由抽搐一下,他想必与张元宗怀中的孩子相识,畏惧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好奇,紧接着耳边响起如熏风一般的声音,道:“别怕,我来救你。”
孩子愣愣地看着张元宗来到他的身旁,手掌轻轻搭在他瘦弱的肩上,一股温和的内力缓缓透入他的体内。孩童只觉好似泡在温泉中,躺在棉花里,全身暖洋洋的,片刻间插在身上的银针骤然被逼出体外。
张元宗将衣服递给他穿上,柔和道:“还能走么?”那孩子感觉一切犹如做梦一般,手足无措地点点头,然后偏头问道:“叔叔你是神仙吗?”张元宗的心忽然一酸,当年小弟也曾如他们一般经受这种地狱般的折磨。
张元宗并不回答孩童的问题,而是温煦笑道:“跟着我走。”那孩子虽然心中有些怯怯,不知道他们将前往何处,但是他觉得面前的男子像温暖的阳光,驱逐了身心的寒冷,没来由地信任他,靠近他,只要离开这个如地狱一般的地方,一切都好。
张元宗牵着孩子的手,带着沉重的心情进入了第三重院落,他双眸微微一眯,倒不是因为出现了第三个试药童子,而是院中站立的两人。怀中的孩子埋首胸前倒还好,但身旁的孩子陡然哆嗦起来,猛然藏到张元宗的身后,紧紧抓住他的衣摆。
左边一人气华灵秀,仪态清绝,雪发星光辉映,白衣轻淡飘渺,眉宇间一股清韵浅淡流转,唇齿闭合传出玉石之音,人世间竟有这般清澈无尘的人物,张元宗怎么也未料到会在此处遇到白魔。
右边一人灰袍加身,乱发横飞,如铁刺倒竖,铁面虬髯,似钟馗再生,浓眉斜飞入鬓,面目天生一副恶相,狰狞可怖。皱纹密密麻麻,须发皆呈灰垩色,形似已入耄耋之年,唯有一双眼眸开阖间精光四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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