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九章 九幽险绝 佳人何在-《一剑浮生记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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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观了片刻,张元宗忽然一挥衣袖踏进谷中,苏未名心中一震,好生费解,若被星君发现行迹,定是一桩天大的麻烦。他自出道以来,除了遇到苏航,依仗“魔心佛剑”就未尝一败,但他自傲之余,却知自己未曾见识过真正的高手,而星君就是这样的高手。
两人刻意显露行藏,以冼星见的修为自然能够察觉有人踏进谷中,他侧首望去瞧见张元宗两人,眼中异色一闪而逝,斜挥星辰剑,洒然道:“能在此处遇到张公子,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。”
张元宗谦谦道:“晚辈本应藏踪蹑迹潜上九幽峰,奈何又犯了武林大忌,暗窥前辈舞剑。”他坦然道出自己的目的,倒是让这位魔教长老又是一惊,不过他却避重就轻道:“陋剑而已,岂能入张公子的法眼?”
张元宗明月皎皎,风采照人,淡然道:“前辈言重了,星辰剑诀具浩瀚之意,意境广阔,是当世难得的剑道绝学,让晚辈心心折已。”突然他话锋一转,清冽道:“前辈是否存陷入这样的困惑,修习星辰剑诀似乎达到了瓶颈,难再突破。”
冼星见猛然抬头惊诧地盯着卓然而立的男子,压制住内心的翻涌,复杂道:“你竟然知道。”张元宗似乎有看透一切虚妄的本事,抓住万事万物的本真。他正根据星君方才舞剑的状态窥出一二,星辰剑诀的修习达到顶点,难再寸进。
张元宗的双眸洒下一片清光,声音好似从遥远处传来,飘渺道:“二十八星宿,盘踞夜阑干。心随永恒寂,不识斗星转。”最后一个字犹如一柄剑刺破了头顶的幕遮,一道福至心灵的亮光透进冼星见的心底。
二十八星宿奥妙无穷,内涵丰富庞杂,由于传说典籍的熏陶和夜观星象的心境相互交融,星君才得了契机自创星辰剑诀。此后,冼星见的心境不由自主受到既成剑法的约束,着力于星宿的永恒和浩渺,却忽略了星辰沿着轨迹运动的本质,而一动一静之间,动才是源泉。
冼星见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半醉半醒的神情,一方更加广阔的世界正缓缓为其打开,似乎诸天星辰都在眼前运行。武学一道,动与静、虚与实诸如此类的道理讲得多了,却不曾深究其内涵,这些道理其实都可归结于变化。星辰剑诀不过是开始,要想更上层楼,唯有遵循变化一道。
张元宗在剑道上的修习超凡脱俗,一语道破症结之所在。冼星见痴立了一炷香的时间,后才醒悟过来,情绪起伏道:“张公子一语惊醒梦中人,冼某感激不尽。”张元宗尽显谦谦风度,道:“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,晚辈也不过是因缘际会,希望前辈能够进境不断。”
冼星见微微颔首不再多言,提着星辰剑转身向山谷深处走去,煞是洒脱不拘。张元宗两人继续动身前往九幽峰,苏未名有些担忧道:“主峰的四道关卡本就极难,如果星君警示提前防备,我们只怕难再掩藏行踪。”
张元宗淡淡一笑,笃定道:“真正爱剑之人,心胸必定坦荡。星君虽为太一教长老,却非龃龉小人,你不必担心。”接触时间虽短,但苏未名只觉张元宗是一个非常独特的人,其光风霁月,又轻死重义,处变不惊,又任侠仗义,眼中没有敌我之分,识人也是极为独到。
九幽峰,道阻且长,峥嵘崔嵬,飞泉流瀑,古松倒挂,果真是个幽奇的所在。两人轻易避开偶尔路过的弟子,上行五里抵达了第一处关卡。此处一块巨石挡在道路中央,巨石距离地面丈余处被凿空成一间石室。
苏未名低声道:“石屋中有一位教中前辈,修为高绝而又孤僻乖张,教中弟子皆与之素无来往。自担任守卫之责以来,若无外侵者登山,从未踏出石屋一步。要想上山,必绕石屋,要想避开那人的察看,只怕不易。”
张元宗有些感兴趣道:“此处勉强算得太一教山门,并无其他弟子守卫,仅靠他一人,可见有些门道。”苏未名眸光一凝,正色道:“千万别因他一人守卫而起小觑之心,他虽一人当关,却有万夫莫开的气势。”
他回忆道:“三年前,上任教主玉九重病重,盗取了朱雀神木续命,昆仑掌门顾忌魔教势大,遂严令门人不得私自讨还,需从长计议。昆仑三剑之首的计无尘不听掌门之令,夜闯九幽峰,结果就在此处被这位前辈生擒,后来念及其身份方才放他下山。”
张元宗望着三十丈外的石屋,道:“如此说来,这位前辈倒是厉害,太一教的水果然深不可测。”苏未名有些萧索道:“魔教的底蕴难以想象,退隐的高手不知凡几,他们平常虽不露面,但却暗中一直守护着九幽山。”
张元宗泰然自若道:“你稍待片刻,我去会一会他。”苏未名心中一紧,忙道:“小心石屋中有一座传讯的铜钟……”可是他话未说尽,张元宗已经不见了踪影。三十丈的距离,石屋又居高临下,若被那人提前发现,敲响铜钟,再想登山,只怕难上加难。
然而,这种念头须臾间消失1,苏未名忽然产生奇怪的感觉,张元宗似乎化为了虚无,与九幽峰融合成一体,如是一缕穿梭山野的清风。除非眼见,高手的灵觉根本就觉察不到他的存在,更何况他已化作一道青光,转瞬间横跨三十丈,到达了石屋。
张元宗贴着巨石犹如壁虎游墙一般,向上浮游,穿窗而入。紧接着屋中传出一阵短促而激烈的交手声,苏未名因距离太远无法得知其中情形,唯有提着一颗心。刹那间尘埃落定,张元宗从容的身影出现在窗口,神色淡定,对着尚在怔忪的苏未名招手示意。
苏未名绕过巨石与张元宗会合,不由脱口问道:“你杀了他?”张元宗不觉莞尔,淡笑道:“我只是封了他的六识,短时间内旁人应该觉察不到异样,时间虽短,但已足够。”虽然见识过龙门传人的厉害之处,但苏未名此时仍觉震撼不已。
两人沿着山道继续攀行,不消片刻来到第二处关卡。此关卡设在一块开阔之地,道路右侧建有一处石亭,亭中悬挂一座铜钟,石亭后方是一排屋舍,道中有十二位弟子守卫。苏未名正要介绍屋舍中的老前辈是何方神圣,谁知张元宗轻言道:“稍后,你守住铜钟。”
只见张元宗潜到近处,好似一道青色的闪电倏然射向石亭,他接连弹出四道剑气瞬间制住靠近铜钟的四人。稍远处的六人大猛吃一惊,惊震之下冷静俱失,竟无视张元宗的手段齐齐奔来。青衣男子移形换影,快似鬼魅,等苏未名赶至石亭,六人业已被剑气所伤瘫软在地。
“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!竟敢擅闯神教!”突然石亭后方发出一声暴喝,一个身着红袍的枯瘦老者从屋舍中掠出,双眼精光爆射极是慑人,真气鼓胀震得空气闷响,显然修为极其精深。他双爪遒劲有力,凌厉霸道,直向张元宗探来,好似雄鹰搏兔。
苏未名一旁瞧见,浑身气机一紧,而张元宗业已毅然纵身迎上,剑指倏然破开爪影,击在红袍老者的右掌心,剑气陡然渗入他的经脉,右臂顿时麻痹无力。红袍老者惊色大露,左爪如是云龙探首,横锁而出。张元宗神色闲淡,目光凉薄,又是一道剑气斩向左掌。
红袍老者浑身一寒,只觉血肉翻卷,鲜血飚射,痛楚难当,惊惧之下正要喝问,然张元宗干脆利落轻拂衣袖,缕缕气劲钻入他胸前诸穴,登时五脏六腑真气乱窜,冷汗涔涔直冒,眼前一片昏天黑地,眨眼间失去意识,昏阙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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